【阿T影評】電影《喜歡妳是妳》奇觀社會建構的保守價值

【Artotem影視評論】《喜歡妳是妳》

導演：吳詠珊、楊潮凱
編劇：吳詠珊、楊潮凱、冼詠娜
主演：談善言、楊偲泳、歐錦棠
類型：愛情/ 同性
地區：香港
推出年份：2021年

《奇觀社會建構的保守價值》

或許受到疫情的困擾和本土文化興起，觀眾可看到近兩年香港電影的質素有顯著進步。而且，因為社會追求多元和關愛共融，近期也出現不少關注小眾的影片，如此《喜歡妳是妳》應運而生。本片打著女同志電影的旗號成下半年話題作，劇情談及兩位少女從密友走到曖昧戀人的過程，初執導筒的吳詠珊和楊潮凱一剛一柔的拍攝技巧抓緊青少年戀愛時的各種心態，描繪千禧年初的城市景觀亦勾起集體回憶，確立高水準的導演技巧。可是，編導拼命追求細節完整，竟令原先探討的「同性戀」議題淪為泡影，甚至幾段情節都明顯是建構在主流對同志的錯誤想像底下，形成一種「前衛地倒退」的矛盾局面，實屬遺憾。
影片設置在千禧年初的時空，以經典三幕劇的方式建構劇情框架。故事採用主角李詠藍的角度出發，敘述她在30歲時接到中學時期的好朋友李芯悅之電話，談話內容得悉對方即將舉行婚禮並誠邀主角作她的伴娘。電影以主角獨白的形式導引情節，帶觀眾回溯求學時期的點點滴滴，窺看兩位角色怎樣由起初的相知相遇、曖昧，到最後帶著遺憾離開校園。當然，用技術層面來看，編導並沒有任何龐大的野心，立志要用獨特的方法來切入故事，但這種倒敘法又恰巧反映到電影的懷舊氣色，充滿陣陣窩心暖意。
一如海報文案提出的「還記得嗎」字句，可知影片的出發點是要勾起觀眾的集體回憶。月初我們欣賞《梅艷芳》（2021）看到製作人怎樣重塑80年代的香港面貌，本片則在序幕就把20年前的香港潮流文化逐一舉例，如陳奕迅當年屢破樂壇記錄、謝霆鋒的〈活著VIVA〉在電台獲得的多項佳績等，當對白形容該段時期為「自由選擇的年代」時就有如弦外之音般讓人百感交集，紛紛都在緬懷著這個逝去的時光，也期望藉著這次的觀影旅程重拾這份感動。然則，電影就以兩位女主角的互動來堆疊這種情感效果，當ICQ、SMS和揭蓋式電話重現眼前時，尤其讓我們這一代深感共鳴而且讚嘆劇組的鬼斧神工。
此外，身為一部愛情作品，電影對兩位角色的心理描寫都表達出青澀時期對戀愛兩種看法。誠如導演之一吳詠珊曾經講過她希望藉著劇本來帶出「友情」和「愛情」的思考，有著讀女校經驗的導演透露同學在校園內都曾經有過仰慕師姐、傾慕偶像的狀態，進而會希望以電影說故事，運用角色間難以界定但又若即若離的親密關係來闡述這種迷惘思緒。其中李詠藍由開首暗戀美術男教師到跟好朋友李芯悅發展曖昧關係，以及芯悅一開始對詠藍堅決的愛到慢慢抽離去拒絕承認戀愛，都是印證出女校對自我戀愛中困惑的情感。配合一堆隱晦但唯美的鏡頭，以及詠藍最後詢問芯悅對這段關係的定義，都構成一種交叉結構，審視人生路上的種種遺憾以編成一記成長印記，絕對是近年港產片的清新小品。
不過，即使編導在情節上有著多麼貼地的探究，電影終究都要回歸提出的主題：同性戀。我明白電影很希望藉著兩位角色的青春氣色來帶出成長時有機會作過的魯莽決定，但如電影片名都用過兩次以女字部的「妳」字，就證明影片不能忽略對這個議題的討論。沒錯，電影無意渲染異性戀的霸權想像，電影對詠藍的設計亦確立她是貫徹的女同志形象，但編導以角色在結局「割愛」的行徑交代成這段愛情線的遺憾時卻明顯處理得非常突兀。諸如中段當兩女的親密行為被保守修女撞破、兩家父親被校長召見後提出她們「只係玩玩吓」、「試完男人之後返唔到轉頭」和「同女仔一齊好在唔會搞大個肚」的措辭，就體現了編導對這種愛情好像有些少誤解了。
故此，縱使有著可觀合理的鋪陳，這種刻板印象就拖垮了劇本苦苦建立的意識形態。尤記得導演在訪談之中曾經說過，結局安排芯悅跟男性結婚的舉動是對詠藍這份友誼之尊重，可是觀眾在尾段婚禮場面看到芯悅的眼神又很清楚看到她對詠藍的愛並沒有熄滅，當中幾次回眸的舉動更傳達出角色即將嫁給的對象時是有多麼掙扎痛苦，那麼到底芯悅真的愛過這位未來丈夫嗎？我相信編導都未必太知道，但對我來說這幕就可能對女同志的賦權沒有太大幫助之餘，更有感對「愛情」這回事帶點不尊重而已。
用奇觀想像說故事，《喜歡妳是妳》的後半段就淪為一場「碎片化」的盛會。姑且不談「同性戀會否有好結果」，結局的處理著實會讓觀眾誤會同性戀必須要妥協才能給對方帶來幸福的意味。片尾甚至更以極零碎的訪問片段來述說幾位女同志對前度的淒美回憶，試圖將主角的遭遇與她們的經歷扣連起來，進而拼湊這種再現，這就略嫌斷章取義了。無可否認，本片不論在劇本及呈現上都擁有中上水準，但既然劇組真的想以同性戀作主軸的話，何不認真照顧一下觀眾的期望，嘗試把劇本雕琢得更為細緻呢？
作者：阿T
設計：阿T
素材：《喜歡妳是妳》@thefirstgirliloved_mov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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