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T影評】《飯戲攻心》勢成現代港產喜劇片經典

《飯戲攻心》決意退攻中秋檔期上映，令人詫異。從影片格局看來，電影雲集黃子華、張繼聰和王菀之等喜劇演員坐鎮，其親情結構和三兄弟設定也奉行傳統賀歲片框架，可看罷才察覺原來劇本無意死守賀年格局，相反其故事是靈活得…

【Artotem影視評論】《飯戲攻心》

導演：陳詠燊
編劇：陳詠燊
主演：黃子華、張繼聰、鄧麗欣
類型：喜劇
地區：香港
推出年份：2022年

《勢成現代港產喜劇片經典》

變種病毒迫使影視行業急忙變陣，眼見農曆新年檔期被疫情侵佔，另一賀歲片《闔家辣》（2022）就巧妙借用暑假時份行創意宣傳，反觀陳詠燊的執導作品《飯戲攻心》則決意退攻中秋檔期上映，令人詫異。從影片格局看來，電影雲集黃子華、張繼聰和王菀之等喜劇演員坐鎮，其親情結構和三兄弟設定也奉行傳統賀歲片框架，可看罷才察覺原來劇本無意死守賀年格局，相反其故事是靈活得放諸任何華人節慶亦是毫無問題。劇情表面上講述六位角色飯前飯後的矛盾拉鋸，但編導寫起來卻極具玩味，眾人互動亦環環緊扣、笑中帶淚，在有限場景仍能透過不同方法強化主題，又能在現代佈局下將傳統家庭觀念扭得出神入化，可見陳導首作《逆流大叔》（2018）的成功並非僥倖，本片隨時可成為現代港產喜劇之經典。

既然電影起初是用賀歲片形式作宣傳，那就先從此類型本質展開討論。縱然過去數年港產片都時常鬧片荒，可每逢農曆新年時份都總有幾部應節電影蜂擁而至，而香港觀眾在這觀影環境下長大，或許會對這類型電影寄下不少負面評價。對的，皆因大多片商為了營造搞笑氛圍，而不惜在同類電影胡亂安插即食笑話，務求要通過人類最底層的心理需求去挖掘笑料，卻相對令故事顯得不倫不類。坦白說，初看本片預告都有過類似擔憂，猶幸正片都能讓我看得開懷。坊間形容電影重回許氏兄弟喜劇那種「三分鐘一小笑，五分鐘一大笑」的架構，對此恕我不敢苟同，但我欣賞編導拿捏幽默的準繩度，尤其片中每個笑話都經過精心鋪排，往往遵從各個角色的對話和經歷來發展，進而讓其詼諧得以跟情節合而為一，非單靠低俗不文來堆砌。

要達到這種滑稽風趣的境界，故事的脈絡與編排都不宜小覷。傳統賀歲片講求熱鬧，故經常在故事中放置不同群星客串，藉以用這種「大堆頭」的形式來吸引觀眾入場，反而本片則善用每個既定角色來拼湊最大火花。正如陳導在電影劇本的序言所形容，這是齣圍繞「一間屋，六個人，五餐飯」的群戲，說明六位角色的磨擦就是全片的靈魂所在。六位角色看似擁有完全獨立的故事線，但編導偏偏能夠將三段劇情融合起來，每位人物彷彿就是對方心目中最關鍵的存在，每當苗頭逐漸熄滅，每頓飯都會重新將炮火燃起，看著角色們在餐桌上舌劍唇槍、針鋒相對時，情節所帶來的新資訊都會讓觀眾感到無比驚喜。說穿了，故事根本沒有特指任何人為主角，其實六位演員渾身是戲的表現才讓這個「問題家庭」得以顯得可愛又立體。

當然，笑話好笑與否全取決觀眾底線，並不能界定影片之優劣，因而我們需要解構劇本的結構。觀乎片名「飯戲攻心」，言簡意駭就是以餐桌和美食這兩個元素來作為全片的主要工具。華夏文化強調吃飯為家庭最基本的相處模式，並認為每個人在吃飯那刻就是放下心理防線的瞬間，所以全片則試圖通過角色在五頓飯的閒談中締造高潮迭起的時刻，而且每頓飯所透露的秘密更是層層堆疊，有效推動劇情發展。同時，餐桌美食的形態也反映眾角色當刻情感，其中開首鴛鴦鍋情節帶出「勾義嫂」劇情，大哥大方輕鬆與二哥溫和有禮實則暗流湧動的情況，都恰巧被餐桌上的火鍋給闡明出來。其次，第三頓那盤「牛扮豬，豬扮牛」的佳餚亦完美呈現六人間欲言又止的情感狀態，就是在故作堅強，實則在隱藏自身那份真實情愫。

如此看來，其實影片的逗趣背後，就是在訴說一個定義家庭的故事。片中大哥悉心保存家中的叉燒爐灶和工房，正好呼應其母親流傳下來「家在爐在老豆在」的說話，強裝並認為只要「家」這個概念仍然存在，家人都會應然留下，於是設法讓三位女性進駐家庭裡面擔當不同角色，藉以維繫日漸失彩的傳統氣色。有趣地，劇組以女性角色四次撞上家中足球機的橋段來暗指「他者」與「家人」的關係，並以這三個角色的介入來化解三兄弟日積月累的不安與紛爭。那麼，戀舊大哥的轉化頓成全片最具深意的一環，更延續陳詠燊在《逆流大叔》有過對傳統的質疑，透過結局的神來之筆，用家庭廣義上的轉變來側寫新獅子山精神的徹底進化：屋企人喺邊，邊度就係屋企，此話語在移民潮風氣下份外溫馨。

總之住夠好走喇打開門行出去去遠啲！

總括而言，《飯戲攻心》無論在喜劇營造，或是故事背後的哲理探討都是近年港產片最豐富且最動人的作品，編導對劇本認真雕琢的程度更是抹去了賀歲片固有的頹風，搖身一變成為喜劇類型中不可多得的佳作。觀影過後，會領悟家人的角色就像貫穿全片的「有福叉燒」一樣，就算味道怎麼難吃亦會津津有味的吃足一輩子，正如親人之間再吵吵鬧鬧，來到團年節慶時依然會對彼此念念不忘，在餐桌上互相分享最放鬆的片刻。